justblue

早上看到電扇很髒，下樓拎了螺絲起子拆開來沖洗，洗到一半突然一驚...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拆電扇，而我竟然做得如此流暢自然，彷彿我本來就知道螺絲在哪裡。

在半空白半恍惚的勞動中，我又接著把所有冷氣的濾網一片片拔出來沖洗，直到安裝回最後一片濾網的時候，我才再度想起來，在去年大約此時找了師傅來修繕冷氣以前的三十幾年，我從來不知道濾網這種東西到底是冷氣的哪個部位，更不用說這種無意識的拆洗了，三十歲以前的我，就算是做夢夢到自己將會把家事做得如此乾脆俐落，也一定是場驚聲尖叫的惡夢。

然而如今這不但不是惡夢，而且毫無嫌惡之感，我的大腦在休息什麼也沒在想，脊隨控制著身體自動地完成了這一場揮汗如雨的小小勞務，奇怪我也不覺得特別累，就只是主婦生活中很小的一部份。


工作到低潮的時候，大家都發過這種牢騷：「啊～～～不如歸去！乾脆找個人嫁、回家當家庭主婦算了#$%^&」彷彿這是女子工作的特權，既然不用像男人一樣背負終身養家活口的折腰之累，做做主婦夢正好在不如意的時候用來安慰自己，然而主婦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迷思一：不用面對老闆
哈哈哈，人只要活著永遠要對另外一個人一些人負責，不同的方式一樣的責任。和公婆住的人以公婆為老闆、新婚小倆口拿錢回家的是老闆、有了孩子以後小公主小王子就是老闆。

迷思二：天天睡到自然醒
做夢還比較快。不必熬夜加班是真的，但睡到自然醒真的是一種幻想，連週末假日都要早起不能賴床。肖想睡到自然醒而離開職場當主婦的人，先從妳的美夢裡醒一醒吧。

迷思三：隨時可以下午茶
下午茶的要件一是有伴，大家都在上班妳跟誰去下午茶啊？要件二是有閒，主婦的勞務瑣碎程度超乎想像，有菲傭都不一定有閒了，何況是平民主婦！要件三是有錢，主婦最大的前提就是東省西摳斤斤計較，買菜五塊錢的便宜都要佔，才不會沒事拿大把銀子外頭下午茶哩！　君不知，其實所有餐廳茶坊真正在下午茶時段的主要消費者，都是業務人員啦！主婦根本是稀有動物～

迷思四：家事都很簡單不花腦力
是不花腦力，可是很費勞力，而且考驗耐力。
在公司工作，做久了可以升主管、萬年不升也會有新進菜鳥，遇到做煩了、不想做的事，往下推往旁邊推都可以偶爾推推偶爾不自己做，但是主婦是沒有人代工的，雖然體貼的老公或長大的孩子偶爾會幫忙、掃除工作可以花錢請專業家管員代勞，然而大部份的家事做一千遍一萬遍還是要自己做，永不升官。
在公司不管多爛多奧的Project 都有run完的時候，但是家裡的東西永遠不斷地拿出來收回去、再拿出來再收回去，拿100次就要收100次，收納歸位又永遠比拿出來更煩；人只要活著就要穿衣服、只要活著就要吃飯，所以即使洗衣服這件事做了一千遍還是要再洗五千遍；人一天吃三餐、活八十歲x 365 天 x 3餐到底要煮多少次？舉凡煮飯一事就要附帶買菜洗菜切菜洗碗廚具歸位倒垃圾清廚餘洗水槽整理冰箱處理剩菜。煮了一百餐還有一千餐要煮下去。幸好這個部份我還蠻愛的，不愛的人可真倒楣啊。
當然家裡還有各種夏收冬藏的大事、灑掃庭廚的小事，以及繳費繳稅財務管理等一不小心就會出事的事。

迷思五：主婦不用面對最討厭的人事問題
公司的虛假和鬥爭真的超討厭，是大多數人離職書背後的真心理由，然而主婦不必嗎？
除非住在山邊水顛離群索居就不必，不然社區鄰里之間的八卦不想聽也得聽，工作不爽可以跳槽，跟鄰居不爽可不能說搬家就搬家，再討厭的人還是得擺出笑臉相迎，被拜託了＠＃％＆的事也不能輕易拒絕，像我明明就痛恨裝模作樣的社區總幹事，然而我們都知道犯君子不犯小人的道理，為了生活上的便利還是得對她微笑點頭，日常出入也得對警衛大人客氣有加，不然下回妳急得半死的掛號就是偏偏晚了兩天才會收到，又能奈之何？主婦所面對的人事問題有時候瑣碎、卑微、無聊到超乎想像。這時候可還真懷念起以前職場的高段大鬥法，至少是對手還有點層次、手法還機車得有點段數。


寫這麼多好像對主婦生活很埋怨似的，其實也不會，主婦世界有一樣職場做不到的事，就是很容易有成就感，正因為主婦面對的事情都又小又煩，相對地成就感也就來得非常輕快。

半年前我開始走進這輩子都以為不會去的「傳統市場」，從剛開始害羞、不知所措、只會固定跟同一攤阿婆買菜，到如今我已經會流利地挑菜、殺價、要蔥討蒜A辣椒。有一天，我在某個不熟悉的攤販那邊買一小把15元的芹菜，很厚臉皮地跟老闆要了一大把香菜，走到鄰攤發現同樣大把的香菜要賣10元，一整天只要打開冰箱看那把「賺到了」的香菜心情就挺好。

或者，深夜預先洗了床單，隔天在鄰居都還沒起床、太陽才剛剛出來的清晨就搶到頂樓的曬衣架，中午收下來已經乾爽酥脆充滿了陽光的香味，晚上睡覺時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只不過10塊錢就可以讓歐巴桑型的主婦心情很好，我想在台北地上掉了10塊搞不好都沒人撿起來，然而這種「我是一個厲害的歐巴桑呀」的自我滿足感，卻是以前掌握千萬預算時向廠商殺下幾十萬也得不到的快樂；我記得以前在加班熬夜拼過忙季後，老闆龍心大悅偶爾會打賞一些小小的獎金，但疲憊的身心只想拿去買雞精，看著幾萬元的美麗數字出現在存摺也沒有特別高興的感覺，主婦的Bonus不來自金錢，每次滿身大汗地從廚房走出來、發現剛剛上桌的菜已經被掃空一半，家人那種滿足開心的笑容竟然比獎金更讓我開心，這種成就感可不需要經過漫長的忙季旺季，每天都在跟爐火菜刀交戰的主婦，每天都有機會立刻享受這種滿足和成就感。


我很常很常在MSN上收到這樣的訊息：「好羨慕妳可以當家庭主婦....」「好想像妳一樣喔....」「妳的生活真是幸福快樂，我超不想工作的.....」「唉....我還是工作辭一辭跟妳一樣在家帶小孩好了....」

也許因為我在BLOG上總是寫著美好的一面，但是不管當主婦或是在職場都一樣，有好的就有壞的，有開心的就有煩累的，只是我相信『烏雲背後總是鑲有金邊』這句西方諺語，如果可以從多殺了2塊錢買到一斤麵這種小事中找到快樂，我就不會覺得洗不完的衣服太討厭了。

對於想回家做主婦的朋友們，我不會特別鼓勵但也不會潑冷水，就好像跳槽新工作前也需要瞭解新環境的Loading、問清楚職掌和工作目標一樣，要做主婦前先瞭解一下主婦的真實生活是有必要的，儘管我們大多數人的母親都是全職家庭主婦，但是在旁邊看和自己親身操作永遠有一段距離，我曾經拿著菜刀望著魚鱗傻眼、瓦斯爐火都燒翻天了還打電話給媽媽求救，也曾經被菜場小販輕視嘲諷，更不用提對著玲瑯滿目成山成海的收納物件瞠目結舌、不知道從何下手收起。

但是，這就跟剛出社會的第一天不知道Power point怎麼寫最簡潔、不知道excel的圖表怎麼畫才讓老闆一眼看清楚....一樣，企劃是一種工作，主婦是另一種，雖然不會越來越輕鬆，但是總有一天會熟悉各種操作，總有一天會變得越來越強，越來越熟練。

我不想評斷主婦生活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不過主婦有一項任何工作都比不上的優勢----不論主婦的老闆是誰，考績再差也永遠不必擔心被開除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