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樂覽月刊》的專訪,訪問了國台交四位音樂家,談談國人比較不熟悉的室內樂。 

台灣人很愛聽交響樂,卻很少聽室內樂,買了票進音樂廳,沒有看到大編制的樂團就好像虧了本,四重奏、五重奏的精緻室內樂,哪怕是享譽國際、技巧非凡的知名室內樂團,到了台灣票房也總是拉不開亮麗成績。

學音樂的孩子們也是一樣,畢了業回國,目標總是進入交響樂團,很少有以組成知名室內樂團為目標的,這當然是市場造成的就業偏差,像前陣子獲得國際大獎的福爾摩莎四重奏,好不容易獲得漂亮的成績單,演奏會依然乏人問津,好可惜啊。

當然,交響樂團背後具有強大的行政、行銷團隊也是原因之一吧,在音樂環境並不完整的台灣樂壇,室內樂團要演出又要兼顧繁瑣複雜的藝術行政,幾乎是天方夜譚,所以最後多半流於解散或是苦撐的命運,惡性循環之下觀眾也就越來越缺乏對室內樂的興趣和支持了。

十分可惜呢,交響樂很磅礡,但是室內樂有其獨特的韻味跟細膩之處,不僅更貼近演出的音樂家,也更能領受作曲家的意涵。聽聽四位音樂家怎麼談室內樂,今年夏天,來聽室內樂吧。 

 

 

來聽室內樂吧!  

專訪謝佩殷\吳昭良\薛秋雯\黃仲浩  

 

從弦樂四重奏到木管、銅管五重奏,國台交每年的音樂會推廣活動中,團員們組成了形態各異的室內樂團,到各鄉鎮地方為聽眾們演繹不同的音樂風貌,今年夏天國台交依然要為各地聽眾帶來愉悅可親的室內樂饗宴,國台交四位團員樂團首席謝佩殷、第二小提琴代理首席吳昭良、雙簧管代理首席薛秋雯以及長號首席黃仲浩,分享了他們的室內樂情緣。

 

 

問:請和讀者分享您過去演出室內樂的經驗?

謝佩殷(以下簡稱謝):還在學校唸書的時候就常接觸室內樂,自己真正組團是到了國台交後跟同事一起組的,陸續組過好幾個團;國外很多學校都相當重視室內樂,不乏駐校四重奏,好的室內樂團甚至可以成為學校招生的賣點。 

吳昭良(以下簡稱吳):大概七八年前跟謝佩殷一起組過弦樂四重奏,直到三四年前才解散。當時羅馬尼亞的客席音樂家來台灣,聽到我們的演出很喜歡,邀請我們到羅馬尼亞演出,也順利取得文建會的補助,剛好是SARS那一年,印象很深刻;就是因為SARS結果出發日期從夏天延到冬天,結果到了當地冷得不得了、一下飛機就感冒,當地很貧窮什麼都買不到,結果整個巡迴演出的行程中我都是重感冒上台的。 

謝:對,羅馬尼亞環境不好,但那麼貧窮的地方還是可以感覺到他們努力在經營音樂,特別感動。我印象很深是到了那邊和一位演奏當地傳統打擊樂器的音樂家合作,樂器形式像是木琴,可是用一種看起來像湯匙的東西去敲,非常好玩,室內樂就是這麼有趣,有各種可能性。 

薛秋雯(以下簡稱薛):多年前我曾經和國台交的同事組成木管五重奏,大約持續演出了三四年,不過後來國台交團裡安排的演出越來越頻繁,演出時間抵觸、練習時間也越來越少就解散了;大部份音樂人接觸室內樂演出應該都是從學生時代就開始的,室內樂是學音樂最早接觸的合奏演出形式,只要兩個人以上就可以表演,甚至小學的音樂班就已經有室內樂的演出了。

 黃仲浩(以下簡稱黃):我留法剛回台灣時曾經組過長號四重奏,但是已經解散了,中部銅管的人才比較缺乏,即使好不容易組起來了,大家時間都沒辦法配合,在北部就容易得多,要做室內樂演出的話應該是大學生最有空了。

問:請談談室內樂對個人的成長? 

謝:室內樂的演出可從兩個層面來看,就現實面而言,學音樂除非相當傑出、機緣順遂,不然要成為獨奏家並不容易,但相對地室內樂就提供優秀音樂家更多表現的機會;從學習面而言,弦樂四個人即可組成一個室內樂團,團員求學背景都不一樣,藉由討論交流的過程,一定會交流出不一樣的火花、學到很不一樣的東西。

吳:台灣學生的最大問題,就是只看到曲目,卻沒有看見作曲家的完整概念室內樂經過漫長歲月的累積,在不同的時代具有不同的意義,例如十八、九世紀,歐洲中產階級以上的家庭聚會往往將音樂視為休閒活動,父女的鋼琴四手聯彈、兄弟姐妹間的弦樂四重奏都是日常生活的一部份,漸漸地室內樂隨興多變的演出型態越來越受到歡迎,於是許多知名作曲家都留下了重量級的代表性作品在演出室內樂的同時,音樂人或觀眾可以最快也最直接地接觸到歐洲古典文化;儘管室內樂是古典音樂中最精簡的型態,也是非常內在的形式,卻可以更直接地窺見作曲家內心較深刻的想法。 

薛:以在交響樂團而言,團員動輒五十人到上百人,室內樂剛好相反是幾個人之間的協調討論,交響樂團音樂的處理多半交給指揮詮釋,這是和室內樂最大的不同;室內樂團每個人都像指揮,但個人色彩也不能太濃厚,每一首曲子都要腦力激盪、協調出最佳詮釋方式,也更能傳達完整的音樂理念,上了舞台後必須非常有默契,彼此靠眼神、肢體動作補捉到相同的速度變化,在沒有指揮的情況下大家要互相聆聽彼此的聲音,會比在交響樂團時更為專注,因此室內樂演出經驗豐富的人,比較能夠傾聽自己以外的聲音,進入交響樂團後再透過指揮就更容易融入,我想室內樂對於掌握音樂是一個很重要的歷程。 

黃:銅管五重奏先決條件是要有兩支實力對等的小喇叭,像葉樹涵就少了一支能夠跟他對話呼應的小喇叭,演奏某些樂曲時反而陷入瓶頸;室內樂編制小,也是激發實力的好方法。

 

 

問:請談談透過室內樂,希望呈現什麼樣的音樂風貌? 

謝:室內樂無法像管弦樂團的色彩那麼豐富,也不像獨奏會一樣有個Super Star的感覺,但就欣賞者的角度而言,它是更值得推廣的音樂型態,更多元。 

吳:今年七月份要組的室內樂團人比較多,大約十到十二位左右、以純弦樂呈現,屬於迷你型的編制,又沒有多到需要指揮,有一點弔詭的是這種樂團『很好組卻很少有機會組』,想要嘗試演出一些比較少有機會演出的曲目。

薛:音樂想呈現的樣貌,跟觀眾和場所是息息相關的,國台交每年都有下鄉推廣的音樂活動,但並不是每一場音樂會都在合宜的場地,例如去年的演出安排在白天又在農村,能夠來聽的都是阿公阿媽們,他們很可愛坦率地說是進來吹冷氣的;因為是站在推廣的立場,太正式的音樂可能會讓觀眾覺得無聊,就會從民俗、民謠開始吸引他們的興趣。

黃:雖然現在觀眾素質提高,但有一次在台中市的音樂會我坐在觀眾席,前面是一對年輕夫妻,台上是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協奏,演奏完先生轉頭對太太說:「這中提琴拉得真好」。今年的銅管四重奏演出,也是比較偏向民謠選曲,去年在三芝演出的曲目全部都是古典樂曲,結果演出完台下一片鴉雀無聲,但另一組演出民謠的就獲得非常熱烈的掌聲,我想先演出『觀眾聽得懂』的東西比較重要。  

問:請談談關於國台交透過室內樂推廣音樂的經驗與想法? 

謝:國台交曾經舉辦多次室內樂的比賽,從參賽者的素質和表現就可以發現台灣學生對於室內樂並不深入,整體狀況並不是很好,還有很大的推廣成長空間。推廣也是國台交每年都在努力的事,今年將由團員分別組成不同的室內樂團,每一個推出廿分鐘左右的曲目,讓演出更多元一些。

 

薛:推廣是國台交很重要的使命,但不能只是針對知識份子推廣,因此曲目的來源會是很大的問題。我們雖然也願意演出通俗曲目,像去年的《小星星變奏曲》就獲得很好的迴響,但是有想要演出的曲子時不一定有適合的室內樂組合,例如三重奏的曲子要用五重奏來演出,就得自掏腰包找人重新作曲或是改編,我覺得不管是木管、弦樂或是任何的重奏,前提是要找到好的編曲,這一塊是目前最缺乏的部份,當然推廣一定要繼續下去。 

黃:我對於推廣不怎麼看好。進團十多年來,每年都在做推廣活動,雖然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觀眾進步了,但是同一個地點約十年才輪到一次,就推廣的角度而言意義不大吧。  

問:整體而言,室內樂演出對於國台交的意義為何呢?

謝:大家會有更多的表現機會,可以更靈活地詮釋音樂,整體而言團員都會因此磨練技巧而更加進步。

 

吳:室內樂是培養默契很好的方式,在沒有指揮的情況下,演出者互相交流討論出來的成果都是成長,像四重奏在一起就可激發平常想不到的東西。

 

薛:室內樂個別表現的機會多,技巧要求高,是一種可以精益求精的演出形式,假如少一點下鄉而多安排一些較正式的場地,或是每年在固定場地有固定的室內樂演出,對於國台交團員技術進步、同事培養感情都有助益;每年演出室內樂前團內會給團員至少一星期時間專心練習,這也是提昇團員素質很好的方法,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開獨奏會,室內樂演出不管從各方面來思考,對整個國台交的未來都是相當正面的幫助。

 

 黃:室內樂是push團員精進技術最好的方式,在台上直接受到觀眾的檢驗,當然都要加緊練習,每年室內樂活動後,感覺到觀眾在進步就是我們的成就感。  

 

結語

四位音樂家在不同時間接受訪問,卻對室內樂不約而同提出了接近的看法,除了一致推崇室內樂較精緻的演出型態,也認同國台交在推廣上的努力。謝佩殷、吳昭良都期許國內的室內樂能夠呈現更活耀的風貌;薛秋雯則以最開闊的胸襟看待下鄉推廣,對於每一場場地落差甚大的音樂會皆認真準備,甚至站在觀眾的角度思考音樂可能性;黃仲浩坦言中部銅管人才的缺乏,致使以銅管為主的室內樂空間受限,同時也透露了希望更多音樂人加入銅管領域的期待。

 

國台交透過每年室內樂的演出,不僅讓觀眾接觸到多元的音樂表現,經過推廣活動的粹練,音樂家們也更加精進技藝,您是否已準備好聆聽國台交團員們用心練習、精彩呈現的室內樂饗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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